酒

【酥肉】若不是梦的那样

bgm：孩子--西楼

「就一篇流水账吧...学习使我疯狂...」

“我的身体里下过很多场别人都不知道的雪，也只有我知道这些雪最后是被阳光带走，还是留下作了万年寒冰。”

我开了一间酒吧。

最初我在烧烤店酒吧咖啡馆三者间纠结不已，仔细分析之后还是选择了酒吧。烧烤店乌烟瘴气太吵闹，咖啡馆又太过沉稳安静，而酒吧却将二者很好的中合了，热烈又静谧。最重要的是，还有许多故事可以听。

我观察吧台角落的那个女生好久了。

她看起来很英气，以至于我总会产生一种她是一个小男孩的错觉。和那些剪短发或者故意耍酷的女生不一样，那种气质是由内向外散发的，是模仿不来的。

她总是一个人来，每天八点准时到达，从我第一天见到她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看到她每天风雨无阻的过来，我甚至感觉出一丝好笑，怎么会有人把来酒吧这种消遣的娱乐活动搞的像上学一样庄严肃穆。

我从来没看见过她和别人讲话，甚至在点酒的时候也只是用手指一下名字，付完钱，然后安安静静坐在她的角落里。

就像刚刚，我和她眼神交汇一下后，一手付钱一手递酒，就像两个黑帮老大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交易。

前前后后忙了有一阵，看了眼时间，再一转头，却发现那个女生还没有走，我记得正常这个时间她应该早就离开了。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她抬起头看着我，甚至对我笑了一下。我有些慌乱，不知道是该移开目光还是该找个什么话题和她聊一下，却突然听她说道：

“你可以听我讲个故事吗？”

听口音应该是个南方人。

“当然可以”

谁会拒绝好看的女生呢。

“我叫苏芮琪，朋友都叫我苏芮。怎么称呼你呀？”

“叫我小东就好啦”

“嘿嘿嘿”她傻笑了几声，和往日在我脑海中那个冷漠又高傲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的她就像一个会拉着妈妈的手撒娇的小孩子。我甚至开始怀疑起面前的这个人和之前坐在这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很喜欢你这里的装修。”她喝了一口酒，“你现在忙不忙呀，让你坐在这里听我讲故事会不会影响到你阿”

“没关系，已经不忙了，再说还有我朋友在那边照看着呢。我喜欢听别人讲故事。”

“那就打扰你了。那个，如果，我讲我喜欢的人也是个女生，你会不会感到奇怪？”

“不会。”

“因为我也一样。”

她居然低下头害羞的笑了，面前的人让我愈发的好奇了，同类难寻，而且我的意识告诉我，这会是个有趣的人。

“我和她是从高中开始认识的，高一开学第一天我就记住了她，因为，她真的很好看。那时的我怎么可能会想到后来的我们会成为彼此心中的一根软刺。”

“就和所有爱情故事一样吧，我在朋友的身份中逐渐发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的异样。但我是幸运的，她没有拒绝我。无论何时回忆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刻，我都觉得那顺利美好的像一场梦。”

“我很讨厌自己的性格，敏感又矫情，还有些偏执，以至于我总是患得患失。还好她足够坚定，没有放开我的手。长大之后再回忆起那段时光，我真的很敬佩她，那种勇气和坚定，不是谁都能有的。”

我看着苏芮琪陷入回忆里，盯着她自己的手，仿佛她又变回了她口中当年那个懵懂稚嫩的小少年。我把她面前的空鸡尾酒杯撤掉，拿出两个新的杯子，然后为我们倒满了威士忌。

她喝了一大口，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接着讲了下去。

“爱的力量总是伟大的吧。我和她都考到了北京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其实我也讲不清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北京，没有原因，就是喜欢。就像我喜欢她一样，没有原因，就是喜欢。”

“我一直在思考长大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我们不会再像高中那样为了一件小事争吵好久，然后赌着气谁也不肯先低头道歉。可我总感觉我们之间好像开始隔了些什么，我们学会了很好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我却感觉比以前更压抑了。”

她喝酒出乎我意料的快，她拿过酒瓶又给自己倒满一杯，我告诉她不要喝太快，会醉的。她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我现在需要酒精。

“幸好我们还是没有分开。大学毕业后我们没有找工作，而是收拾了一番背着包开始旅行。我们走遍了很多地方。在漠河看洁白晶莹的雪和碧绿耀眼的极光，在塔里木感慨一望无际的沙漠的壮观，想象着古代出塞时是什么样的场景，再一路南下直到感受到热带的气息，最后回到东部的海岸线，看着蔚蓝的大海畅想着我们的未来。”

“她好喜欢大海的。”

“一起走了这么远，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美好下去。有一天她和我说要我陪她回家去见她的父母，我很害怕，我没有想到她就那样出了柜。我记着当时她爸妈的脸色很难看。我太懦弱了，我居然一个人跑掉，把她留在那样尴尬无法收场的境地里。”

“我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总是需要等着她站到我的身前保护我，却从来没想过她曾经表现出或没表现出的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我看见苏芮琪的眼睛红了，可她还是尽力在忍，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刀枪不入的人，居然有这么胆小怯懦的内心。

“她的勇气和坚定终于是被我耗光了，可她依然如初识时那般温柔。我记得分手那天她无奈的笑着说，苏芮琪，你还是像我们刚认识时那样，像个小孩儿。”

“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等你长大了。”

“我听说后来她家里给她找了一个男朋友。我一个人又收拾好行李，把我们曾经去过的那些地方自己走了一遍。虽然只有我自己，但总感觉好像她就在我身边一样，也就没那么孤单。那可能是我长这么大思考最多的一段时间了，我以为我长大了，我以为我变勇敢了。”

“可是直到半个月前她给我发消息说她要订婚了，再到昨天她告诉我，苏芮琪，我真的要结婚了。我才意识到，我根本没有变，我还是那个胆小懦弱的我。我连消息都不敢回，更别提说出后悔和挽留的话。”

“我今天被曾经的同学拽着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同学看看台上的她，又看看我，只说，真可惜呀。”

“我在她过来到我们这桌敬酒之前溜掉了。我们曾经幻想过好多次结婚时的场景，她说她要穿上最洁白华丽的婚纱，我说，你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她今天真的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但不是我的新娘。”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泪滑进了我的嘴里，我看看苏芮琪，她终于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滑过她的脸一滴一滴落下来。

我对她说，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吧。

苏芮琪手里紧紧的攥着酒杯，用力到手指骨节发白。终于，她低下头趴在吧台上，整个人因为哭泣微微的颤抖着。

她的哭泣没有声音。

我想做些什么，想安慰她，可似乎做什么都有些多余，于是我只是站在了原地，静静的看着她。

很晚了，已经没有几个客人了。苏芮琪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我递给她一张卡片，

“在这里讲过故事的人都会写几句话，然后把卡片贴到墙上，你也写点儿什么吧，我想把你的贴到最明显的位置，因为这是我听过的所有故事里最喜欢的故事。”

我看着她皱着眉头用笔杆敲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动笔。

常说生离死别莫过于世间最痛苦的事，但我一直认为生离和死别所带来的痛苦是不能划等号的。死别是清晰的知道终点的，是人无法改变的。除了怀念之外的任何情绪都是无用的，只能接受既定的事实。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带着亲近之人的意志继续走下去。生离却是带着最大的变数的，你总是会想，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这样或者那样，是不是就不会分开了。于是你便总会陷入无尽的懊恼，你总想着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这样做了。但我们就是都好好存在着，甚至就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会从朋友那里听到关于对方的种种消息，却再也一面都见不到了。

人们总是喜欢用离别去教对方长大。

“好啦，给你。我也该走了，今天打扰你这么久。”

她擦了擦脸上有些尚未干涸的泪水，站起身离开。

“对了，”我叫住她，“你还没有说过你的女主角叫什么名字呢。”

“刘人语。”

“她叫刘人语。”

苏芮琪在说这个名字时的神情，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的浪漫与温柔。

“走了，有缘再见。”

我转过身把苏芮琪的卡片贴到了最显眼的位置，她的字和人一样清秀俊朗，隐隐透出一种侠客风范。

“我的身体里下过很多场别人都不知道的雪，也只有我知道这些雪最后是被阳光带走，还是留下作了万年寒冰。”